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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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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徐秀越心裏莫名不舒服起來。

後娘、賣孫女,原主是有些故事在身上的,徐秀越不想承原主的果,自然也不願沾她的因,便按捺住自己管閑事的心思,吃瓜之餘專心致志地求死。

村長瞧徐秀越臉色灰白,又對外界無甚反應,搖搖頭,徐老婆子這是不達目的不罷休了,於是便喊何大郎:“去找鎮上的孫婆子來。”

孫婆子是收他們這附近幾個村的人牙子,比流動收人的牙子賣的幹凈。

何大郎一時沒有反應過來,楞楞的“啊”了聲。

村長又重覆一遍:“去找鎮上的孫婆子,賣了三丫,換銀子。”

三丫雖說也是他們老何家的姑娘,到底只是個丫頭,又不能延續香火,徐老婆子非要賣,就賣了吧,總不能因為一個丫頭叫何二郎背上逼死娘的名聲,那可是要除族的大罪過。

聽到“銀子”,徐秀越的身體不受控制的“嚶”了一聲,緩緩睜開眼睛,徐秀越直接轉頭毫無準備地跟村長來了個對視。

徐秀越尷尬地腳趾扣被,心裏把原主這個守財奴罵了個半死,琢磨著要是現在她裝昏迷閉眼的話會不會略有些來不及?

那邊村長露出個早知如此的微笑,心中更是煩透了這老婆子的鬧騰,話裏便帶出了些陰陽怪氣:“老嫂子您可算舍得醒了!”

徐秀越倒沒關註到他的語氣,只那一聲高昂的“老嫂子”喊的她恨不得原地去世,導致徐秀越楞怔之下錯失昏迷良機,這一轉眼,滿屋子縈繞著灰黑色的破敗窮困氣息叫她看的噎了噎,再一掃,跪在地上的何老二頭頂的深灰色氣運團中心,一絲黑氣由底部升騰而起。

黑色,是死氣。

同是死氣,不同的呈現方式也預示著人的氣運不同,有全黑的,是大兇之兆,若帶了血氣,不出三天必然暴斃,若無血氣,那就是黴運當頭,也就是死的慢點,不及時改運,必會血氣叢生,離死也就不遠了。

有的人黑氣只圍在邊緣,那是沾染了別人的黴運,或是去過不幹凈的地方,只要近期不再沾染黑氣,過兩天黑氣便散了,要是想散的再快些,就多曬曬太陽,有利於抑制發黴。

有的人黑氣同本身氣運纏繞相生,或是前途有風險,或是發了不義之財,或者是個殺人犯等等,這種可能性多些,還得再算。

而何老二的黑氣自中心而生向外擴散,猶如煙塵,同原有的氣運間仿佛有道空氣壁壘,互相排斥。

這種情況徐秀越上輩子也見過不少,最嚴重的是她不得不下山接受九年義務教育時認識的初中同桌於迎容,山上只有她跟師父兩人,對於山下認識的小夥伴徐秀越十分珍惜,兩人很快處成了閨蜜,只是高中兩人分隔兩地聯系少了,感情漸漸也淡了。

等再次見到於迎容,她已經瘦骨嶙峋,坐在病房靠窗的位置,雙目呆滯,枯草一般的頭發稀稀拉拉的垂落,徐秀越還記得,她以前是班裏最愛美的女生,額前的碎發總別著各種可愛的卡通發卡。

現在的她失去了全部生氣仿若提線木偶,家人將她擺成什麽動作她便做成什麽樣子,不知疲憊,動也不會動。

醫生診斷是抑郁癥木僵,她的母親不信有這種怪病,卻也沒辦法只能送去醫院先治著,聽人說她女兒這情況可能是掉了魂,才求上了道觀要替她女兒叫魂。

哀莫大於心死,有些人或許是不想活又不能死,才會由心生出死氣,變成了這樣。

徐秀越想到自己年少時的好友,對何二郎多了些憐憫,微微動了動身體找了個舒服的姿勢放松,眼睛微瞇準備瞧一瞧他的過往。

原來何老二跟何老大都不是原身親生的,原身是續弦,嫁進來前何老大已經七歲了,何老二只有四歲。

徐秀越只想大略瞧一瞧,眼前閃出的畫面便多是何老二記憶最深刻或是最受觸動的事情,有原身剛進門時對他們兄弟的關愛,有第一次被原身冤枉偷了雞蛋。

有原身人前對他好,人後便對他惡毒謾罵詛咒,有第一次他向大哥哭訴但大哥不信還罵了他的場景,有何二郎看著原身對他和大哥區別對待時委屈地偷偷哭。

有原身對他從很好到時好時壞,再到爹去世後一直很壞的自我懷疑,直到最後一幕是原身為了給小兒子湊趕考路費要賣了他唯一的女兒時,所有的憤恨委屈不滿爆發,搶奪三丫的時候,何二郎直接動手推倒了原身。

原身腦袋嗑桌角,一命嗚

呼。

徐秀越看完一陣唏噓,唏噓完又放松精神準備躺屍。

沒辦法,憐憫就這麽多了。

師父從小就教育她,不能輕易管閑事,容易把自己搭進去,這種利己的話她記得最清楚,俗話說天無絕人之路,冥冥中她感覺到自己還有回去的一線生機,雖然渺茫到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可若是開了口,便是承認了自己接替原主的身份,也是正式納入了此世界的氣,從此她便只能做這個世界的徐老婆子了。

何況這老婆子身體本就不好,又遭了打擊,如今不是這裏痛就是那裏難受的,徐秀越寧願冒著死的危險穿回去,也不想繼承這樣一具只比屍體多了點活氣的殘破身體。

畢竟她前世積累的功德不少,說不定就此嗝屁了下輩子還能托生個富N代,這要是借屍還魂抵了她的功德,那可虧大了。

總而言之,算來算去還是死了劃算。

徐秀越自己在心中盤算著,那邊何二郎的媳婦張氏抱著三丫跌跌撞撞得跑進來,噗通一聲跪在地上,哭喊道:“娘,娘別賣三丫,三丫太小了,賣我吧!把我賣了吧!”

“胡鬧!”村長蹙眉呵斥,這下真是忍無可忍,“這叫什麽話,我們老何家可沒有賣媳婦的,三丫是我們老何家的種,賣不賣的,你一個外姓的別跟這瞎摻和。”

賣孩子便罷了,要是賣了外姓媳婦,以後還有哪家姑娘敢嫁進來?!

就是賣了孩子心疼也不能這麽編排夫家,不過一個丫頭,能比為人媳婦的孝悌更重要?!

這老二家的就不是個懂事的!

何二郎垂著的頭仿佛又低了兩分,嘆口氣看向張氏,幹燥的唇張了張,憋了半天,吐出沙啞的一句:“咱們和離吧,你找個好人再嫁了。”

張氏哭聲一窒,淚眼怔楞地看向何二郎,何二郎不敢與她對視,轉回頭繼續盯著地面。

徐秀越也聽了半晌八卦,便也想瞧個結局,手指悄悄掐動,推算三人未來,沒想到都是冤屈橫死的下場,不由心中嘆了口氣,想了想,還是費了些力氣微微瞇眼瞧了瞧他們的未來。

按照既定的命運,徐老婆子死了,何二郎因為弒母被判了淩遲,被抓前求村長做主同張氏和離,這等惡劣的案件自然上報府城,張氏趕去府城瞧了何二郎行刑,回來在上溪村村頭的歪脖樹上吊死了。

三丫被賣了二兩銀子,只是她被老何家一家當成喪門星,認為她是害徐老婆子慘死、又害死自己爹娘的罪魁禍首,便囑咐人牙子遠遠發賣了,孫婆子的生意做的最遠也就是府城,何家人恨透了這個喪門星,仍嫌不夠遠,孫婆子只得轉手給相熟的牙子。

可這樣的身世,有點銀錢的大戶人家都不收,賣了反倒是得罪人,那牙子也有些可憐三丫,最後將三丫便宜了一兩賣給了一家獵戶當童養媳,也是看那獵戶有些錢財,又是買來看繈褓中兒子的,待她應該不壞。

只是牙子不知,那獵戶本就是因著自己有些癖好才花錢買女童,三丫不過十一歲時就懷了獵戶的種,五個月時便被狎弄致死了,獵戶也沒浪費三丫一身肉,剁碎煮熟餵給了養的狼狗,獵戶便又帶著兒子去人牙子那買下一個童養媳。

即使畫面跳動的很快徐秀越也看的心頭火起,簡直是禽獸!

另一邊張氏一臉不可置信的看著何二郎:“你……你想休了我?”

何二郎頭也不擡,悶聲道:“不是休,是和離。”

“你……你……”張氏淚如泉湧,到底不是個會罵人的,你了半天也只說了句,“你怎麽能這麽對我?!”

何大郎瞧瞧這個看看那個,他也不願賣自己親侄女,可瞧著娘聽說要賣三丫終於有了反應,何大郎狠狠心,他借了牛車到鎮上一去一回,也不過個把時辰,等娘親眼瞧見三丫換了銀子,說不定病就好了!

何大郎想罷,像是怕自己會後悔一般,起身大踏步就往外走。

“咳咳,大郎。”

話音落下的同時,徐秀越感覺自己的身體略冷了兩分,掐指一算,她攢了多年的功德,就這麽——消失了!

她的功德啊!她那麽大一坨的功德啊,就換了徐老婆子這麽個殘破的身體,她富N代的來生終究是沒有了。

還有遠在前世的師父啊,徒兒不能替您養老送終了,莫要為徒弟傷心,您的徒兒只是換個世界生活了。

徒兒會在此間重新積累功德,只願您身體康健,一生順遂無憂,活到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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